何將楚半點面子都不給，真心實意道，“信神不如信我。”

簡賓白：“…………”

簡賓白覺得這張皮囊的吸引力在剛剛那一瞬間碎成了一地細碴子。何將楚這人骨子裏就和他不是一路人，不僅不是一路，他倆還是背道而馳的。

何將楚道，“原本出於對安南陣法的神奇還存了幾分僥幸，現在看來也是沒戲。這方圓十裏了無人煙的，我軍又沒有攜帶戰俘，我去哪兒給你尋個安南……”

何將楚話說到一半突然腦子裏停頓了一下——他想到了白無衣。

不過隨即又面色正常的把這個念頭給拋開了。

當初也只是懷疑白無衣是安南人，更何況現在這神棍請風請雨的事兒靠不靠譜還另說。沒必要為了這麽點渺茫的事把這兩個人擱在這裏賭這一把。

何將楚簡單吩咐了兩句，讓簡賓白把這身神棍的行頭扒下來換一身不顯眼的，低調一點。撤退的時候和大軍一起離開這塊地兒。

簡賓白應了一聲，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銅錢。

何將楚率先出了營帳，打算去看看之前中了薛子草毒的那幾位如何了。

出門不過幾步，天突然毫無征兆地下起了雨來。倒是不大，淅淅瀝瀝的，一路走過去衣服已經有些濕潤了。

暈倒的那幾個可能命好，有兩個已經醒了。因為待在上風口中毒不深，白無衣回來又及時地處理過，撿了命回來。

何將楚去的時候軍醫帳也已經在準備拔營了，路途中間遇到了幾個士兵，說是在找餘小定，要拔營了這小子不知道貓哪兒去了。原本還以為在小大夫這兒幫忙，結果小大夫也說沒看到。

何將楚對幾個士兵道，讓他們別找了，說不準這小子又出去摸魚打兔了。等他們幾個人走了何將楚站在原地待了一會兒，也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還沒從自己的思緒裏回過神呢，簡賓白已經又追了上來。不過幾步路他卻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，但接不上氣也一點都不影響他拉著何將楚一臉急切地道，事有異變。

何將楚一臉莫名其妙，問道，什麽異變？

簡賓白嚴肅正經道，“卦象顯示如此。”

何將楚：“…………”

何將楚的表情就是一個大寫的三連問——你怎麽又蔔卦了？卦象能吃嗎？有一次準過嗎？

其實是有的，還挺準的。不過何將楚從自我的角度出發，準也沒往心上放過。就覺得這神棍除了繪地圖都透著一股不靠譜的勁兒。

兩人正在這大眼瞪小眼的時候，突然天上一道閃電劃過，一瞬間地上亮如白晝，而後又重新歸於黑暗。

緊接著一聲驚雷，炸得好似大地都抖了三抖。

繞是軍營中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，依舊有不少人被這一聲雷嚇得發出驚呼之聲。

何將楚斂眉看向天空——這麽點淅淅瀝瀝的雨，雷聲怎麽這麽大？

這麽一擡頭，剛剛好看到天上隱約有什麽在翻騰。可夜色太濃，目力再好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個大概，辨別不清。

簡賓白喃喃似的發出驚呼，他道，“壞了。”

何將楚擡眼，“怎麽了？”

簡賓白道，“是請雨。鬼道沖之中果然有伏兵，有人在請雨滅火了！”

何將楚一時之間有些錯亂，略微有些驚訝道，“怎麽可能，不是有毒煙？命這麽硬的，這都能茍延殘喘地滅火？”

簡賓白道，“不，請雨之人不一定非要在請雨之地。夜裏火光明顯，可能是有人遠遠看見了才請雨滅火也說不準的。”

……這都能碰見路見不平的？點兒怎麽能背到這個程度上。

不過就此刻而言，有人請雨滅火也是有好有壞。畢竟火滅了薛子草的毒煙這塊兒也稍微讓他們省心了點兒。

何將楚：“……這是怎麽的，我這次出門的時候是不是忘燒高香了？”

簡賓白驚訝道，“你還會燒高香？”

何將楚正經道，“燒啊。不過我一般不點火，插上就走。”

軍隊出行有這麽個儀式，何將楚十次裏能數出十一次是只做做樣子，半分都不走心的。

這時天空又是一道亮光閃過，這次何將楚有了防備，雷聲出來半點也沒被嚇到，反而奇道，“我怎麽覺得這閃電就是在我們頭頂上的樣子。”

簡賓白道，“那是因為布陣請雨的人離我們近。我之前就想說了，布陣的人沒有在鬼道沖裏，而是在我們這個方向。所以我才說請雨之人不在請雨之地。”

何將楚楞住了。睜大了眼睛盯著簡賓白，那眼神是都是說不出的味道。好像是震驚，又好像勾出了點黑暗，整個眼睛深不見底。

過了半晌何將楚方才平覆下來，自己對自己道，在我軍方向不一定就是我軍中的人，不要想太多，抓到證據方才是真。

何將楚：“有具體方位嗎？”

簡賓白給人指了一個大概的方位。何將楚也不進軍醫帳了，讓簡賓白通知閻清卓，讓他按原定計劃指揮大軍撤退，而後他自己奔了簡賓白指出的那個方向而去。

當夜大軍冒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一路後撤，不過多久暴雨突至，幾乎所有人都被淋了個透心涼。但好在上天眷顧，真被他們逃出了薛子草的毒煙範圍，無所傷亡，頂多有幾個人因這場雨惹上了風寒。

倒是何將楚一路追尋過去，居然三天都還沒有回轉，連著餘小定也一起失蹤了三天沒了蹤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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